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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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灰狐仗著自己身形巨大,以泰山壓頂之勢撲向在地上掙紮的藍色小鳥,正當他心裏正得意為主子開了道清了路,不料下一秒,火光飛濺間一個銀白色的身影閃電般沖了過來,快得他都沒看清,便覺得有銳利的東西刺進了雙目,並且狠狠抓了幾下。

“嗷——!”淒厲的叫聲響徹整個街道,灰狐捂著空蕩蕩的眼窩慘叫著在地上打滾。

夜央咬牙,化爪為手,一把拉起驚恐的琴鸞就要跑,卻覺得頭頂上方寒光一閃,她險些驚叫出聲,趕快偏頭躲了過去,卻仍是被刀鋒掃到,束發的頭繩被削斷,一頭青絲瞬間滑落而出,遮擋住了她的視線。

“夜——”琴鸞的驚呼被銀矛的呼嘯聲掩蓋而過,夜央堪堪站穩,無數銀槍已經抵住了她的後背,兇險的劃過她的面頰,切開一絲血口,滴落一串紅珊瑚般的血珠。

夜央擡眼,這才註意到面前的情景。大道兩旁不知何時列滿了一對對龍旌鳳旗,並著一列手持銷金提爐焚著禦香的華衣宮人,當頭是一把曲柄金頂繡著狐紋的黃金傘,綴滿了菱紗香珠,開路的黃金傘後就是一頂八人擡的金輿,只見輿檐四周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,輿上亦擺放各種精致盆景燭燈,珠簾繡幕,金窗玉欄,玉石叮當貴氣無比,金輿的兩側雕刻著九尾狐族皇族特有的九尾狐紋,兩旁的民眾早已被驚得跪下去,直呼萬歲。

皇族?

夜央咬了咬嘴唇,冷汗留了下來。

“給本太子押過來!”突然,華貴的金輿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童音。

夜央還沒反應過來,有人就一腳踹在她的背上,將她踹的踉蹌幾步,一頭撞在了金輿的橫欄上,跌倒在地。還沒等她起身,忽然一只青緞金底的靴子從踏案上伸了出來,一腳踩在了她的肩膀上,簡直要把她的骨頭踩碎。夜央低哼一聲,腿一軟,膝蓋重重磕在地上。

“太子殿下!”有人驚慌道。

太子?

壓住喉間翻湧的血氣,夜央感覺到汗水從額上流了下來,流過臉上的傷口,痛癢難忍。

“不知死活的臭丫頭,你知不知道今日乃本太子生辰,膽敢攔我的路,看來你是不想活了”踩住她的那只靴子狠狠輾了輾,簡直要在她肩上鉆出個血窟。夜央猛地咬住嘴唇,將痛呼聲咬在了齒間。

“哈……”有這樣一個儲君,狐族還有未來麽?

“亡國之君。”夜央松開咬得發麻的下唇,忽然低低笑道。

一句話令在場的所有人大驚失色,狐族儲君飛揚跋扈不是一天兩天了,得罪了他的人沒一個好下場,這小丫頭莫不是瘋了?

“你說什麽?”太子面露慍色,還顯稚氣的眼中莫名多了一份陰狠。

“我說——亡國之君!”夜央猛地擡頭。從踏入望岳的那一刻,心中的怒火就從未平息,此刻終於爆發而出。呵,她的狐族,這就是她的族人,這就是母親用生命換來的太平!

“不知死活!”夜央只覺得一個巴掌扇在臉上,打得她兩眼直冒金星,跌坐在地上,絲縷鮮血流了下來。緊接著有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極兇狠的將她提了起來,“不過一平民賤人,皮癢癢嗎?……咦?”那怒斥聲戛然而止。

不對!

夜央渾身一顫,震驚的看向金輿上的小男孩。她的鐲子,那是她的鐲子!

“看不出來你這鄙賤人還有這等好東西,”太子將碧色翠鐲舉至眼前,眼裏閃現出驚艷的光“罷了,看在你有這等寶物的份上,饒你賤命一條,現在,滾吧!”

月神曾經問過母親可曾後悔,母親的回答永遠都是不曾。可是,夜央是夜央,不是夜幽白。母親,當您看到您的族人過去和現在對女兒所做的一切時,可曾後悔救了他們?他們憑什麽,將我作為祭品,他們憑什麽在您的庇護下還能這般猖狂。太子的背後有皇族撐腰,已經墮落到這般草菅人命,母親,您真的不後悔救了他們嗎?

那個手鐲,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。

對不起,母親,我終究做不到向您一樣去寬恕。您看看啊,您究竟救了一個什麽樣的狐族啊。

“啊——!”突然,她放聲尖叫,雙目化為了赤紅色,令那些上前想要擒住她的狐族士兵齊齊一震。“夜央!”琴鸞驚恐的聲音埋沒在暴起的狂風裏。“嘩”的一聲,夜央身後綻開六條狐尾,每條尾巴上都紋著象征著神狐之力的火焰花紋。

“神狐之力!她是——”有人驚恐的叫起來。

為什麽不滅?憑什麽他們就可以安逸的活到現在?卻讓母親和自己承受這樣的痛?

狂風席卷間,夜央已經完全化為狐身,銀光一閃,越過已經被狂風撕扯的血肉模糊的屍體,閃電般的向金輿撲了過去。“殿下快進宮!”護衛的灰狐們紛紛圍了上來,眼中卻含著深深的恐懼。六尾……六尾!試問有誰能擋住這小女孩的進攻?

“都給我滅!”夜央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,眼淚模糊了實現。她仰天痛呼,六尾上的火紋一閃,六道天雷攜卷著滾滾烏雲直擊而下,一瞬間天空刺目閃爍,青紫色的雷火刺啦一聲將圍在她身邊的灰狐燒成了灰燼。就在雷火消失的一剎那,一只白毛小狐貍慌慌張張從金輿裏逃了出來,拼命爬上宮墻,向裏跌跌撞撞跑去。

“夜央!夜央!”琴鸞平了平血氣,幾乎是踉踉蹌蹌爬了過來。

此刻夜央站在高高的朱紅色宮墻上,渾身纏繞著電光,湛藍色的眸子裏劃過一絲冰冷的暗金色光芒,六條狐尾在身後迎風飛展,狠絕而果斷,隱隱有一種令人膽寒的光芒。她恨他們!她恨他們!!她突然在房脊上飛奔起來,如同一道炫美華麗的銀色瀑布,兜頭向著小白狐撲了過去。對於夜央而言,這只有一尾的太子實在不堪一擊,她一爪拍向他的肩膀,將他扔向空中,利爪刺透了他的皮毛。

很快,六條狐尾在空中翻卷而起,將兩人包裹其中,烈烈電光淹沒了他們。白狐發出一聲極為慘烈的叫聲,一只玉鐲從高空墜落,帶著無與倫比的狠勁砸在一個人面前的酒盅裏,濺起琥珀色的液體。

“皇兒!”有人驚呼一聲。只見空中的巨大銀色包裹物飛快下墜,搖曳出一串銀光,狠狠落在了禦花園的鳳池上,湧起滔天水花。

“太子殿下!”察覺到事情不妙的禦內侍衛趕緊飛身過去。

“都站住!”

突然,銀光乍然散開,傳來一個極其冷漠的少女的聲音,如同冰錐一般刺骨寒冷。銀光散去,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。鳳池之上,銀衣的少女足點白蓮,衣訣翩飛,一頭長發披散下來,淅淅瀝瀝遮住了大半個面容,惟有一雙湛藍色瞳孔滿含冰霜。“誰都別過來,”夜央輕聲說道,手中的墨簪抵住太子的咽喉,一串串血珠流淌“把鐲子還給我!”她的語調淩厲,果斷的一用力,一股新的血流直流而下“否則……我殺了他!”

“九瀾!”突然,位居高上者驚呼一聲,瞪大了眼睛。狐仙王的話語一出,立刻引起在座者一片嘩然,頓時議論聲紛紛。

“你怎知我是九瀾?”夜央怒極反笑,聲音卻喑啞了下去“九瀾已經死了,我現在,是夜央”她冷眼環顧了一下全場,提高聲音“把鐲子還來!”

“鐲鐲子,鐲子……”狐仙王結結巴巴重覆了兩遍,忽然反應過來,“九言!你……”

然而那個月白長衫的男子恍若未聞,他的衣袖上濺滿了琥珀色的酒液,只是怔怔盯著面前酒盅裏碧綠色的鐲子,整個人化成了雕塑一般,不言不語。清俊的眉眼中卻掠過一絲極深的痛苦,良久,才慢慢擡頭,看向銀光之中挾持太子的少女,眸心瞬間閃過一絲劇痛,寬大的衣袍下,他的手緊緊攥成拳,用力地指骨都在發青。眼前女孩的面容在一瞬間模糊,漸漸暈染出記憶深處的容顏。

“給你鐲子!放了皇兒!”狐仙王恨聲道,一雙眸子凸顯出屢屢血絲。他一把抓起酒盅,向夜央扔了過去。夜央眼眸一瞇,一掌將太子甩了出去,飛身踏上白蓮旁的荷葉,縱身前傾,霎時騰空而起,一把握住了碧鐲。一切都發生的太快,就在夜央一個旋身準備落地之時,伺機在一旁的禦內侍衛暴起,刀光劍影間,只見銀衣的少女身影如鬼魅般,黑發墨如鴉羽,襯得一張臉蒼白如雪,目中盡是悲憤與殺氣。刀劍無眼,銀光凜冽,夜央的右手一揮,指尖多了一縷黑色微光,毫不猶豫的刺向身前的禦內侍衛。

“刺——”原本擡劍抵擋的人楞住,幾乎是驚恐的看著刺透劍身的墨色發簪紮在胸口。

那墨色似是凝聚了千年的黑夜,暗沈沈。然而墨色之中卻星星點點,閃爍著奪目璀璨的光,仿佛夜空之中的瑰麗星光。

玄水烏銀。

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詭異的幽香,順著傷口流出的血,不知何時變成了深藍色。

產自玄水的烏銀,磨成粉末,就是天下四大極毒之一的泰銀天藍,夜央手上這一只墨簪乃是烏銀整體打造,毒性之烈,可以想象。夜央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猶死還驚的侍衛,一甩手,抽出了墨簪,大片深藍色的毒血洶湧而出。

“烏銀簪,你竟然會有月神大人的……”人群之中傳來一聲驚問,但是很快就被狐仙王的撕心裂肺的吼聲打斷“皇兒!!”

滾落在地上的白狐屍體早已冰冷僵硬,很明顯死去多時。

“你你你你瘋了!”琴鸞蜷在夜央肩上,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呆了“你竟然殺了他……你……”

“與其留著他禍害狐族,倒不如除去他省點口糧”夜央的唇色發白,然而眼神卻是冰冷的,活著?呵,那太子法力極低,這種水平還能幻出人形,不過是沾了他皇族血統的光,可惜啊,在空中,她的掌風還沒掃到,他就斷氣了,只是內力的餘波便可致其死地……還真是弱啊!真可笑,以他的脾氣和性子,根本沒法在扶搖山那樣的環境裏生存下去,他們的榮華富貴都是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,他生在皇族應該知足了,可惜啊,終究是繡花枕頭一草包!

“不是!我是說……”琴鸞急的話都不利索了“你在人家的地盤上犯了事啊,我現在私自下界不能助你……我……”她怎麽也沒想到夜央會這麽仇視皇族,也沒有想到狐族太子會這麽不經打,這下可是捅了大婁子了!

“償命來!!”突然,在一片混亂中響起一聲脆喝,一個粉衣女子從已經哭昏的狐族皇後身邊點足而起,腰間的金綾一震,柔光閃爍間卻已化為淩厲的劍氣閃電般的向夜央刺了過來。夜央臉色一凝,揮袖趕開肩上的琴鸞,在金光呼嘯而至之前,飛快的向後一仰,擦著水面向後急速掠去,水浪騰龍一般在足尖下分開,鋪天蓋地的騰空而起,水汽蒸騰。只是一瞬間,隱在身後的六條狐尾齊齊現行,燃起滔天火光,祭出的雷電夾雜著火與水直搗天際,氣勢淩厲駭人。夜央的眸底金光一閃,瞳孔中出現了一個與六尾上一模一樣的暗金色火紋。那是神狐之力繼承者的特有標志。

粉衣女子的金綾清嘯一聲,在電光中散為八條,游蛇一般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蓮花圖案,光環乍現,令人不敢直視。粉衣女子就淩空在蓮花的花心,她的周圍氣浪翻滾,竟是一個高手!“你殺我皇弟,血債血償!”粉衣女子怒聲道。

“血債血償?”夜央冷笑一聲,“這話也是你們能說出口的?!”

電光雷火相擊的威力震破雲天,鳳池上電閃雷鳴,水花四濺,登時將禦花園摧殘的七零八落,房屋倒塌,石欄崩碎。

一擊退開,夜央心頭一顫,震驚的擡頭,對上粉衣女子同樣訝異的金色眸子,如遭雷擊。

神狐之力!

那個眼睛裏的火紋,她也有神狐之力!!

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夜央一時間僵住,心中閃現過千萬思緒攪得她近乎瘋狂。

為什麽?當年為什麽不是她接受了斬尾之刑?皇弟?她一定是狐族的公主!憑什麽?她作為一族公主憑什麽讓自己頂替受刑?!

粉衣女子眼中的震驚只是一瞬,很快,她恢覆了平靜,望向夜央的眼中多了一絲恨意與殺氣。她在空中調整步伐,雙臂一震,八條金綾在腳下展開,她的身後忽然幻化出八條狐尾!

琴鸞暗叫一聲糟。本來以夜央的神狐之力對付八尾已是綽綽有餘,可是沒想到這女子也是神狐之力的繼承者,更比夜央多了一份對敵時的沈著與冷靜,如此算來,夜央的勝算可謂零。

真真是飛來橫禍啊……

夜央看著那八條狐尾,陡然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起極其強大的威壓,震得她四肢發軟,喉頭突然湧上一陣腥甜。八尾的神狐之力,比夜央多了足足兩倍力量。碰上這樣的對手,真是命裏不幸。

夜央眼前盡是狂風席卷出的萬頃灰白,她毫無選擇。

請保佑我!母親!

夜央咬牙暗道一聲,縱身迎擊了上去。

……

地界第十層,黃泉湖泊,極地之洞。白衣女子豁然睜開雙眼,湛藍色的眸子裏劃過一絲淩冽的光,最終淡了下去,湮滅在瑩瑩的黃泉水中。

一滴血順著凝玉般的指尖滴落,啪嗒,碎成血影萬千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就是想問一下……我的碼字速度是不是有些慢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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